1、英国很早就进入老龄化社会

英国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时间早在1960年之前。65岁以及以上人口超过7%的年份远早于世界银行的统计区间。到1975年，英国就进入了深度老龄化社会，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超过14%。之后老化速度比较平稳，大约到了2008年，老龄化速度才开始加快，到2021年底，该比例已经接近19%，跟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相当，高于OECD国家平均。见下图。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作者制图。

英国的养老保障水平较低。与发达国家相比，英国男性平均收入水平的总替代率（强制+自愿养老保险合计）仅为49%，低于OECD国家平均，在G7国家里也是最低的。

资料来源：OECD，作者制图。数据截至2020年。

英国已建立三支柱养老保障体系。英国现代养老金制度始建于1940年代，当时可以领取国家养老金的年龄就规定为男性65岁、女性60岁。80多年来，英国养老保障制度历经多次改革，形成了目前三支柱体系。

第一支柱为国家养老金（The new State Pension，简称nSP）；第二支柱为职业养老金，其中职业养老金也包括了一部分个人养老金（员工个人以合同形式与提供商签约），称为团体型个人养老金计划（Group personal pension schemes），这部分并入第三支柱；第三支柱为个人养老金，包含团体型个人养老金计划和个人型养老金计划，以及个人储蓄计划（ISAs），后者属于广义的个人养老金。具体见下图。

资料来源：Pension Policy Institute，作者制图。

根据英国统计局的调查，从退休后收入的期望来源来看，单位雇员最依赖职业或个人养老金，而自雇人士则比较分散，国家养老金、私人养老金、储蓄投资性收入和财产性收入大致相当。这也体现二三支柱对自雇人士的保障力度相对不足（见下表）。

数据来源：Savings for retirement in Great Britain, 英国统计局

私人养老金已是英国家庭财富最主要的部分。根据英国统计局的调查，截至2020年3月底，英国私人养老金规模已达到6.445万亿英镑，占英国家庭财富的首位，占比达42%。比2006-2008调查的时间段提高了8个百分点；其次是家庭房地产财产，5.458万亿英镑，占比36%。金融资产只占第三位，为1.933万亿英镑，占13%。见下表。

数据来源：Total Wealth: Wealth in Great Britain, 英国统计局

2、待遇仅与缴费年限挂钩的养老第一支柱

英国养老金第一支柱国家养老金计划，是2016年4月由basic State Pension（简称bSP）和附加国家养老金（Additional State Pension）合并而来。bSP可以理解为覆盖全民的基本养老保险；附加国家养老金经历过三个阶段：1961-1975年的Graduated Retirement Benefit（GRB），1978-2002年的State Earnings Related Pension Schemes（SERPS），以及2002-2016年的State Second Pension（S2P）。S2P目标人群是中低收入者以及看护长期病患或身体残疾者的从业人员，它的支付采用逐级递减的计发方式，向低收入者倾斜，实现对弱势群体的基本保障。bSP和S2P都在2016年合并到The new State Pension（nSP），也就是新的统一的国家养老金计划，但其过去的缴费情况会按一定规则纳入nSP中，并未直接清零。

整合后的nSP仍为现收现付制，其资金来自雇员和雇主缴纳的国民保险税。nSP目标是保障每个退休人士的最低生活标准，对整个社会财富的再分配力度非常大。任何人只要缴费年期数相同，无论个人缴费金额多少，都将领取同等水平的养老金。缴费（或视同缴费）年限满35年后，达到退休年龄就可以领取全额的国家养老金，金额为每周185.15英镑（2022/23年标准）。可以领取的最低缴费年限是10年，领取金额按缴费年限与35年的比例折算。

国民养老金的缴费比例与员工分类和收入相关。满足要求的缴费即为合格缴费年限，同时英国还可以认定28项豁免情况，符合其中标准的，即使不用缴费也记为“视同缴费年限”（Credit）。视同缴费的情形包括法定病假、法定产假、陪产假等，这里就不详细列举了。正常缴费分为四种情形：主要是第一类的雇主和雇员缴费，雇主15.05%，年满16岁的雇员缴纳13.25%（适用于高于起征标准但低于收入上限标准的部分，标准分别为190英镑/周、967英镑/周）和3.25%（适用于高于收入上限标准的部分）。雇员收入低于起征标准但高于最低收入标准（123英镑/周），无需缴费就可以获得视同缴费年限。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应对新冠疫情带来的卫生费用上涨，英国临时提高了缴费比例（1.25%），从2023年4月份开始，这个1.25%还会成为单独的税种。自雇人士有两类缴费情形，一类是跟个人收入挂钩的缴费，另一类是跟利润挂钩的缴费。无论是雇员还是自雇人士，都可以自愿追加缴费，以补足缴费年限。这三类缴费标准就不一一赘述了。

可以获得国家养老金的退休年龄在逐渐提高。2010年女性退休年龄从60岁提高到65岁，与男性统一。2018年，男性和女性退休年龄共同提高到66周岁（2020年达标），到2028年和2039年，退休年龄将被进一步提高到67、68周岁。

对低收入和低储蓄的退休人员提供了补贴。名为Pension Credit，大致的意思是，对每周领取不足182.6英镑且储蓄金额较低的一些退休人员，提供GC（Guarantee Credit）和/或SC（Saving Credit）补贴，使其退休收入高于182.6英镑/周。至2021年11月，此项补贴覆盖约140.3万人。

英国国家养老金覆盖率较高。在2018/19年度，参加英国国家养老金的人数达3576万，占工作年龄人口的比例为86%，没有任何缴费或视同缴费的人数占14%。总体覆盖率还是比较高的。其中只有视同缴费的人群占11%，达443.7万，这体现了很强的收入调节力度。

数据来源：Pension Facts 2022，Pension Policy Institute，人口数量单位：万人，数据为2018/19年度调查。

英国新的国家养老金制度nSP的引入，旨在统一国家经办的基本养老保险，通过高强度的收入调节，以保障所有退休人员的基本生活水平。统一后的nSP，替代率提高到24.7%（2021年），之后年份逐步提升，到2050年预计达到26.9%。而bSP仍在持续的话，其替代率会从18.9%缓慢提升到20.6%。见下图。

资料来源：Pension Policy Institute，作者制图。

3、涵盖DB/DC以及个人的职业养老金

1973年，英国在社会保障法案中引入了职业养老金（Workplace Pensions）。职业养老金是自愿性质的，由雇主为雇员提供，双方共同缴费，且缴费一般享有税收优惠。

职业养老金计划可以分为DB（确定待遇）和DC（缴费确定）两种模式。这两种模式的区别见下表。

资料来源：Pension Policy Institute，海富通基金整理。

由下图可以看到，参加DB计划的主要是公共部门，到2019年底约660万人。公共部门很少建立DC计划，因为DB计划的待遇承诺是由财政税收兜底的，这有天然的保证；只有少量私营部门雇员参加DB计划，90万人。私营部门主要参加DC计划，达1060万人，是参加DB计划人数的13倍。我们看到DC计划人数在2013年后急速上升，这得益于一项名为“自动加入”的制度，我们稍后具体介绍。

数据来源：英国统计局，不含保留账户人数。

DC计划涵盖了企业和个人养老金，区分标准是信托型还是合同型。DC计划下的信托型养老金是由企业建立和运行的，由受托人负责管理，对计划成员承担信托责任并进行投资管理。团体型都是信托型计划，包括Master trust和DC trust两种。前者可以称为“集合受托”计划，面对多个雇主开放，比如著名的NEST就是一种集合受托计划（后文具体介绍）。后者可以称为“单一受托”计划，一个计划仅有一个雇主参加。集合受托计划的法律责任较重，数量较少，截至2022年初，只有36个集合受托计划仍在运行。

职业养老金中的个人养老金都是合同型的，由雇员个人与提供商签署合同，个人选择相应的投资产品。职业养老金计划下的个人养老金分为三种类型：Group personal pension (GPP)、Group self-invested personal pension (GSIPP)和Group stakeholder pension（GSP）。与纯粹的个人养老金相比，职业养老金计划下的个人养老金的管理费用较低（前10年不超过1.5%，之后不超过1%），且不允许收取退出费用。自动加入制度实施后，上述标准统一为：所有符合自动加入规则的养老金计划，其默认投资组合的收费不能超过0.75%（不含交易费用和投资表现费）。

团体个人养老金（GPP）由雇主提供，并通过集合的形式由雇员与养老金计划提供商直接签订集合养老金计划合同，将集合资产直接交由养老金提供商管理。GPP计划只要满足职业养老金“自动加入”的要求，也可以作为职业养老金“自动加入”的选项。个人有独立的养老金账户，可以对众多的投资计划和投资产品进行选择。由于GPP计划是合同形式，改变工作并不会影响GPP养老金计划的缴费和管理。相较于GSP计划，GPP计划的投资范围更广，但是管理费用更高。较于SIPP计划，GPP计划由雇主发起，SIPP计划由个人发起，并且GPP计划的费用更低，但是投资范围更小。

团体利益相关者养老金（GSP），是指2001年4月后，所有拥有5名或以上雇员的雇主，如果雇员提出要求，则必须为雇员参加一个GSP计划，雇员缴费从工资扣除，雇主代缴。雇主当时不需要缴费。但在2012年10月1日后，被“自动加入”政策整体替代。现在的SP作为一种DC型的个人养老金计划，多为被自雇和失业人员所选择。SP在很多方面都受到规定限制，包括管理费上限，缴费水平灵活且较低，转移和终止没有手续费，以及提供默认投资产品等。相较于其他的个人养老金计划，SP费用更加低廉和透明，更加适用于中低收入人群。

即将引入的CDC职业养老金计划。值得一提的是，按照《英国养老金法案2021》，在DB和DC计划之外，将出现第三种类型的职业养老金计划，即Collective Defined Contribution（CDC）养老金计划。从2022年8月起，CDC养老金计划允许开始注册设立。第一个设立的CDC计划可能是英国皇家邮政养老金计划。简单来说，CDC计划既有积累期还有支付期，CDC计划的管理者将设立一个目标养老金计划（Target Pension），如果CDC计划没有达到目标计划的资金积累程度，支付的金额将会下降。CDC融合了DC和DB的特点，既有确定缴费的特征，也有待遇支付的“目标”，只是这个“目标”并不能承诺。CDC养老金计划在荷兰、丹麦和加拿大已有实践经验，就不在本篇的介绍范围了。

截至2022年3月底，英国职业养老金覆盖率约88%，参加人数约4488万人，其中活跃成员数量1423万，保留账户2353万，另有712万人已开始领取养老金。职业养老金计划总资产达2.76万亿英镑，其中DB计划规模占绝对主导，合计达2.53万亿，DC计划主要在私营部门，规模2330亿英镑。

从英国统计局的问卷调查看，截至2021年底，在职业养老金人数中，个人型养老金占比约26.2%（GPP+GSP）。

数据来源：英国统计局，Annual Survey of Hours and Earnings，数据截至2021年。

从职业养老金计划和个人养老金计划退休领取的金额如下表。职业养老金平均为288英镑/周，个人养老金平均为116英镑/周。其中单一领取者较低，夫妇共同领取的较高。

数据来源：Pension Facts 2022，Pension Policy Institute。数据截至2021年。

4、个人养老金计划介绍

英国的个人养老金在1986年由《金融服务法案》(The Financial Services Act)建立，广义的个人养老金是由法律给予一定提取限制、同时又受到政府一定优惠鼓励的，以养老为目的长期化个人财富安排。纯粹的个人养老金包括自主投资式个人养老金（SIPP）和利益相关者养老金（SP）。在2001年4月之前，个人养老金只允许自雇人士或没有参加职业养老金计划的人士加入。从2006年4月开始，所有年龄低于75岁的人均可加入个人养老金计划。个人养老金计划的收费标准也有上限，默认投资组合的管理费率不能超过0.75%。

自主投资式个人养老金（SIPP）是DC型个人养老金计划，个人享有更多的资产配置选择权，许多高收入者都选择SIPP，以便更多地参与投资过程并获得更大回报。由于员工工作的变化，可能有多个雇主曾提供职业养老金计划，SIPP可以将现有的几个养老金组合成一个，便于个人统一管理，并更为自由地利用好缴费额度，合理决定缴费的时间和金额。要设立SIPP，个人必须未满75岁。个人还可以为受抚养人（包括 18 岁以下的人）设立SIPP（这被称为初级SIPP，有自己的特殊规则）。

与雇主提供的职业养老金计划相比，SIPP的投资选择更多，可以更好地根据个人的风险承受能力选择合适的投资产品，以获取更高的投资收益水平。可以投资的品种包括：股票、国债、单位信托（Unit trusts）、投资信托（Investment trusts）、保险公司管理的基金、交易储蓄保单（Traded endowment policies）、存单、国家储蓄和投资机构（National Savings & Investments，NS&I)的产品，商业地产等。

NS&I是英国最大的储蓄组织之一，起源可以追溯到160年前的1861年。NS&I既是政府部门，也是财政大臣的执行机构。NS&I的产品主要包括存款和政府债券，拥有2500万客户，规模超过2070亿英镑。当客户投资NS&I产品时，就等于向政府贷款，这些贷款用于公共投资。作为回报，政府支付利息或高级债券的票息，且为所有存款提供100%的安全性。

SIPP可以投资商业地产，获益方式是房产价值的增值或者租金收入。对于经营企业并需要营业场所的个人，这种投资尤其有用。个人可以通过自己的SIPP购买自己的房屋，然后支付租金，租金进入个人的SIPP，因此个人最终从中受益。但是SIPP不能直接用来购买住宅物业，但一些SIPP允许投资Reits产品将住宅物业包括在内。

SIPP的安全性。与股票市场上的任何类型的投资一样，SIPP中持有的资产价值跟随市场估值变动。如果SIPP提供商公司倒闭，仍然有保护措施。一种情形是提供商仅管理SIPP资产但不持有它们，因此这些资产仍属于SIPP参加人，应该仍然是安全的。另一种情形是SIPP提供商持有资产，那么金融服务补偿计划将负责赔偿损失，最高可达85000英镑。简而言之，尽管SIPP提供了更多的投资选择，甚至包括商业地产等实体投资，但其风险并不比任何其他养老金计划更大或更小。

SIPP有两种主要类型。完整的SIPP和低成本的SIPP。完整的SIPP提供更广泛的投资，并且通常带有一定程度的投资支持，可帮助个人做出决策和管理某些交易。因此完整的SIPP收取更高的费用，通常更适合那些养老基金规模较高的人。另一方面，低成本的SIPP的资金要求可以低至5000英镑，但不会获得相同水平的投资支持，需要自己管理资金（当然个人可以寻求外部财务顾问的帮助，可能需要另外付费）。一些低成本的SIPP也提供了现成的投资组合，供个人选择。

参加SIPP的员工比例较低，根据英国劳工部的调查，2017年参加SIPP的私营企业员工比例仅为3%，2019年小幅提升到4%。因此，英国的个人养老金，还是主要以职业养老金中的GPP和GSP形式存在，其中GPP占主流。

5、个人储蓄计划（Individual Savings Accounts，ISAs）

除了以上提到的个人养老金制度中的SIPP与SP计划之外，英国还有一种个人免税储蓄计划（Individual Savings Accounts，ISAs），限定投资范围、提供一定免税额度、用于个人中长期投资储蓄，也可以视作广义上的个人养老投资工具。

ISA分为四类账户：现金ISAs、股票/基金ISAs、创新金融ISAs和终身ISAs，（见下表）现金ISAs免收存款的利息税，股票基金ISAs免收20%的资本利得税，创新金融ISAs免收投资收益税，终身ISAs还除免资本利得税之外还享有政府25%的对应缴费补贴。每个人最多可以每种账户各开一个，账户可以通过银行、券商、P2P贷款机构等金融机构开立。

每年所有ISAs的账户的总的免税额度为20000英镑/年/人，其中终身ISAs的额度不超过4000英镑/年。另外还有2011年起建立的为未成年人开立的青少年ISAs，每年免税额度为9000英镑，由监护人开立，至青少年年满18岁后可以领取。除了终身ISA和青少年ISA外，其他的ISA是没有领取限制的，随时可以取出，领取全部免税。账户有两种性质，对于灵活账户而言，取出的部分不占用年额度，对于非灵活账户而言，即便年内取出，也视为占用当年的总额度。

资料来源：https://www.isa.co.uk/

ISAs四类账户中，开立和缴费最多的是现金ISAs，可以看出人们更多地利用ISAs账户进行低风险储蓄，而风险相对较高的股票基金ISAs和创新金融ISAs，虽然账户数量没有很多，但账户平均缴费更高。终身ISAs的账户平均缴费达2303英镑，考虑到缴费上限为4000英镑，对于有买房或退休储蓄需求的人而言，还是有一定缴费意愿（见下表）。ISAs账户比个人养老金的免税额度低，但可以视为一种免税额度的补充，从长期积累的角度依然有避税和养老储蓄积累的价值。

资料来源：HMRC，Annual Savings Statistics2021，数据截至2020年

SIPP和ISA各有优势，很多人会选择同时参加，ISAs账户的缴费规模要高于SIPP的缴费规模，SIPP更适合为退休以后的长期目标储蓄，ISA更适合中期目标，提取更灵活，其中终身ISA既可以为老年生活储蓄，也可以为买房等需求储蓄。

6、职业养老金和个人养老金的缴费和领取

可以享受税收优惠的养老金计划，必须提前获得英国税务海关总署的注册，且严格按照其规则进行投资。对于职业养老金，最低缴费比例目前为8%，其中雇主至少缴纳3%，雇员为4%，另1%来自政府的税收减免。

个人能享有的养老金税优额度，每年年度上限为4万英镑且不能超过个人收入上限，终生额度107.31万英镑。缴款额度包括雇主的缴费、员工个人缴费以及获得的任何税收减免。该额度适用于个人参加的所有养老金计划，而且如果年收入超过20万英镑且调整后收入超过24万英镑，则年度税优额度会按收入每多2英镑减少1英镑，直至最低额度4000英镑，这称之为锥形年度津贴（Tapered Annual Allowance，TAA）。

如果个人提前灵活支取了养老金，超过了免税额度，则年度缴费上限就会降低到最高4000英镑。这称之为货币购买年度津贴（Money Purchase Annual Allowance，MPAA）。

员工获取养老金税收优惠的方法有两个：一是先扣除后返还法（Tax Relief），雇主在发放工资时正常扣除税款，然后在税后工资中扣除员工的养老老金缴费并缴纳至养老金管理机构。然后养老金管理机构直接向政府申请20%的税收减免，并将其缴纳至员工的养老金账户中。另一个方式是净工资法（Net Pay）。雇主会在缴纳个人所得税之前为员工缴纳养老金供款，员工因此会支付较少的税款。上述两种方法采取哪一种，主要取决于雇主的选择。对于个人养老金，缴费通常来自个人的税后工资，个人养老金的管理机构向英国税务及海关总数申请20%的税收返还并缴纳至个人养老金账户中。

如果是税率较高的员工，还可以向英国税务及海关总数申请进一步的税收减免，通常需要员工个人填写相关表格提供申请。例如员工个人所得税率为40%，则可以申请额外的20%税收减免。

在过去三个税务年度内没有使用的缴费额度，个人仍可以补缴。但超过三年的未使用额度，就不能继续补缴了。

所有职业养老金计划都提供了额外自愿缴费安排（AVCs），例如在2001年4月至2006年4月之间，参加职业养老金计划的雇员，如果年收入低于3万英镑，则允许向养老金计划额外缴纳3600英镑。而且这是按一个雇佣关系确定的金额，如果在多处地方打工，每个打工的地方只要符合上述条件，都可以缴费3600英镑。

从下图可以看到，英国员工个人参加养老金计划，其缴费比例集中在工资收入的2.5%-4.5%的区间，到2021年底占比43.8%，其次是4.5-6.5%的区间，约1/4，即使高于工资收入比例6.5%的，也有23.8%。低于工资收入2.5%缴费比例的占比，已经从1/3左右下降到6.7%。应该说员工参加养老金计划的缴费积极性还是很高的。

数据来源：workplace pension participation and savings trends 2009to2021，英国劳工部

养老金的领取。对于DC型养老金计划（含个人养老金部分），通常从55岁就可以开始领取（从2028年提高到57岁），但太早开始领取可能造成养老金不足。DB型养老金通常从60或65岁开始领取。

对于DC型养老金计划，员工可以一次性提款总额的25%并享受免税待遇，其余部分领取时需要纳税，可以分期领取或购买年金产品。可用的年金产品类型包括终身年金、定期年金、增强年金和投资连结年金。终身年金确保终身支付养老金且可以选择身故后受抚养人的继承权利；定期年金一般可以选择1-40年的支付周期，典型选择是5-10年。在支付期限结束时如有余额，则一次性支付给个人；增强年金则对一些重大疾病提供身故保障，可能会获得较高的保额；投资连结年金也是一种终身年金，其中部分收入有保证，部分与投资业绩相关。

7、自动加入制度促进了职业养老金计划的快速普及

自动加入制度（Auto Enrolment，AE）是根据2008年养老金法引入的。英国的每个雇主都必须自动将符合条件的员工纳入职业养老金计划并为员工缴费，目前标准为年龄在22岁至国家养老金年龄之间且年收入超过10000英镑的员工。员工可以选择退出该计划，但每三年雇主必须重复自动加入的动作（re-enrolment）。

缴费费率逐步提高。2018年4月5日之前，最低缴费比例设定为每名自动加入雇员的合格收入的2%，雇主至少缴纳1%。之后缴费比例增加到5%，雇主至少缴纳2%。到2019年4月6日以后，缴费比例上升至8%，雇主至少缴纳3%。

自动加入制度逐步覆盖到所有企业。在2012年10月至2015年6月期间，自动加入成为大中型雇主的强制性要求。在2015年6月至2017年5月期间，这一范围扩大到小型和微型雇主。

自动加入制度的效果非常明显。根据英国劳工部的抽样调查报告，私营企业合格员工参加职业养老金计划的比例，从2012年的42%迅速提高到2021年的86%。当然，英国公共部门参加职业养老金计划的比例一直非常高，这与自动加入制度无关。见下图。

数据来源：workplace pension participation and savings trends，2009-2021，英国劳工部。

对于不同人数的企业，参加职业养老金计划的比例均在提高。私营部门中，5人以上的企业，参加率都超过了80%。只有不足5人的微型企业，参与率略低，为57%。但与自动加入制度实施前的2012年相比，也有巨大的提高（当时多年徘徊在13%的低水平）。见下图。在自动加入制度实施后，公共部门也呈现了参与率进一步提高的现象，从2012年80%-90%提高至2021年各规模雇主参与率均超过90%。同时，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都是规模最大的雇主参与率最高。

数据来源：workplace pension participation and savings trends，2009-2021，英国劳工部。

对于不同年龄和收入层次的员工，也尽可能实现了职业养老金的普惠性。1万英镑年收入以上的员工，参加率普遍超过了80%；不同年龄段的员工，参加率也普遍超过了85%。见下面两图。

数据来源：workplace pension participation and savings trends，2009-2021，英国劳工部。

数据来源：workplace pension participation and savings trends，2009-2021，英国劳工部。

自动加入制度，对个人养老金的普及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如上所述，个人养老金的一部分是在企业的职业养老金计划中，以个人合同形式存在。而且自动加入制度规定，如果企业的所有员工都同意加入职业养老金计划下的合同型个人养老金计划，企业可以豁免对员工的自动加入责任，这无疑也促进了个人养老金计划的增长。自2012年推出自动加入机制以来，个人养老金参加率提高了一倍。见下图。

资料来源：英国国家统计局

8、与自动加入制度配套的NEST

NEST，是National Employment Savings Trust的简称，即国家职业信托基金，是根据《养老金法案2008》制定的职业养老金计划，以促进自动加入制度的实施。NEST是一种Master Trust计划，可以称之为“集合受托”计划，可以多个雇主共同参加。Master Trust属于信托型养老金计划，是团体型，与个人养老金没有什么关联。

NEST的建立，目的是配合自动加入制度，解决中小企业以及自雇人士参加职业养老金计划的难题。对于中小乃至小微企业，企业存续不稳定，员工人数又非常少，使其很难找到质优价廉的职业养老金计划服务提供商。2010年，由英国劳动和养老金部牵头成立了一个非盈利公共服务组织，即NEST主体公司，定位是非盈利公共服务企业，致力于为企业提供低成本且优质的养老金计划，即NEST计划。

截至2022年3月底，已有97.5万个企业选择了NEST计划，其中98%的企业员工数都低于50人。参加人数超过1110万，大约每三个工作人员就有一位参加了NEST。应该说NEST为解决中小微企业和自雇人士参加职业养老金计划做出了重要贡献。

NEST的资产规模达到了244亿英镑，主要提供目标日期基金作为默认投资选择。目标日期基金到期年份从2021到2066年，每年对应一只目标日期基金产品。NEST参加人有99%都选择了与退休年龄对应的目标日期基金作为投资产品。另外还有其他6个产品供参加人选择：高风险（High Risk）、伦理增长（Ethical Growth）、 退休前（Pre-retirement）、低增长（Lower Growth）、伊斯兰（Sharia）、引导式退休（Guided Retirement）。

NEST的长期投资收益目标是超过通货膨胀率3%。截至2021年6月30日，NEST的平均年化回报率为10.2%，年化波动率为9%。与其他集合信托型养老金计划相比，NEST的回报率略高，但风险低于平均水平。其中代表性的NEST2040目标日期基金，过去10年年化投资收益率达9.2%，大幅度超过5.1%的目标收益率。

9、英国个人养老金的参加情况

英国私有养老金的二三支柱密不可分，英国低于领取国家养老金年龄的人群中，向不同养老金计划供款的比例，从2006年到2020年的变化，DB计划供款率有所上升，从20%小幅上升到23%。而DC计划上升最快，从9%上升到26%。只参加个人养老金计划并供款的比例却下降较多，从10%下降到4%（见下表）。这说明，自动加入规则实施后，以DC计划为主体的增长是主流，个人的养老金需求也纳入到团体职业养老金计划中了，以合同形式存在，个人仍可以与养老金提供商直接签署合同，享有团体养老金的费率优惠，个人还保有较大的投资灵活性。

数据来源：Savings for retirement in Great Britain, 英国统计局

从下表可以进一步看出，参加个人养老金的以自雇人士为主，但比例仍逐年下降，从2006年的39%下降到2020年的19%，降幅达一半。单位雇员只参加个人养老金的比例更低，到2020年只有2%。这与自动加入制度以及NEST的设立也有直接关系。

数据来源：Savings for retirement in Great Britain, 英国统计局

个人养老金缴费人数及规模见下表。从参与人数上看，SP计划的参与度较低，以非SP计划即GPP和SIPP为主，各计划总计参与人数684万人。从缴费规模上看，总计达117.3亿英镑，其中SIPP计划的缴费占比最高。

资料来源：HMRC，Private Pension Statistics2022，单位：万人，数据截至2020年，2020-2021为预计。

资料来源：HMRC，Private Pension Statistics2022，单位：百万英镑，数据截至2020年，2020-2021为预计。

具体区分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参加GPP和GSP的情况，私营部门比例远高于公共部门。这是由于公共部门主要参加DB计划，保障程度较高，因此另外参加职业养老金中的个人养老金比例就比较低，GPP和GSP都不足2%。私营部门中，参加GPP的比例大幅度高于GSP，这与自动加入制度推出后，GSP不再成为5人以上雇主的强制要求有关。另外一个情况是，参加GPP的比例缓慢在下降，职业养老金覆盖面提高后，对个人养老金也有一定替代作用。见下图。

数据来源：Annual Survey of Hours and Earnings summary of pension results, 英国统计局，作者制图

英国不同年龄段人群参加个人养老金的比例，22-39岁的两个年龄段最高，2019年接近25%，但之后有所下降。40岁以后年龄段略低，但逐年稳中有增（包括临近退休年龄段）。即使退休后，继续参加个人养老金的比例一直在增长，到2021年已超过10%。见下图。

数据来源：Annual Survey of Hours and Earnings summary of pension results, 英国统计局，作者制图

10、英国职业养老金投资选择与收益情况

由于GPP和GSP均在DC型职业养老金计划中，我们通过分析DC型职业养老金计划的投资配置，来观察个人养老金的投资选择。根据英国统计局的统计，截至2022年一季度末，投资于集合投资工具的金额占绝对主导，为2120亿英镑，占比超过90%，另有200亿英镑直接投资，以长期债券为主（包括英国国债和企业债），保险产品规模非常小，只有10亿英镑左右，占比不足0.5%。见下图。

数据来源：Funded occupational pension schemes in the UK，2022，英国统计局

集合投资工具，包括了任何基金公司、银行、券商、保险公司的基金和资管产品。进一步细分集合投资工具的大类资产投资方向，权益和混合资产投资比例最高，都超过1/3，合计近70%。固定收益资产占11%。其他资产如现金、商品、能源、结构性产品等占12%，货币和财产性投资占比低于5%。见下图。

数据来源：Funded occupational pension schemes in the UK，2022，英国统计局

职业养老金计划的风险收益特征，下图中的圆点代表了某个职业养老金计划的年化平均收益率和波动率，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统计区间（分别为过去5年、3年和1年）。总体观察，波动率和收益率呈现正相关关系，收益越高、波动越大（相关系数约0.56）。

CAPA是企业顾问养老金平均收益指数（Corporate Adviser Pensions Average ），过去5年平均年化收益率最高，5.7%，过去3年平均5.1%，而过去一年为负收益，-5.3%。这说明养老金长期收益突出，但短期不排除负收益可能。

数据来源：https://capa-data.com，距离退休30年的年轻群体。数据截至2022年6月底。作者制图。

CAPA收益的波动率处于适中水平。过去5年波动率为11.3%，略低于过去3年的12.7%，过去一年波动率略低于10%，分布在比较合理的范围。按欧洲证券和市场管理局（ESMA）的7档风险评估体系，波动率在5%-10%之间的金融产品，风险等级为4级，处于中等风险区间。波动率在10%-15%的金融产品，风险等级为5级，处于中等偏上风险区间。总体来看，英国职业养老金的收益波动率主要分布在8%-15%的区间，处于风险等级4和5档之间。这符合养老金在合理控制风险的基础上获取长期最优收益的目标。

11、个人养老金SIPP的投资收益情况

我们选取一家主要SIPP提供商的数据具体分析。从不同风险等级的SIPP基金收益率看，风险等级4和5档的产品，收益水平基本相当。但风险等级为6的产品，已经处于中高风险水平，其收益好的时候明显高于其他风险水平的产品。如过去第2年（即2020年11月至2022年10月底的）的收益为31.7%，高于其他两档风险产品的23.1%，但过去1年的收益却低很多，过去第3、5年也低于其他两档风险产品的收益率。见下图。

数据来源：https://www.vanguardinvestor.co.uk，数据截至2022年10月31日

另外我们再观察一下收益率的标准差，分析其收益的分布范围（见下图）。总体而言，风险等级为6的SIPP基金，其收益率的分布较宽，显示其变动区间较大。结合上图的情况分析，风险等级中等或略偏高的SIPP基金产品，其收益率比较稳定，且收益率变动区间较小。这说明中等或略高风险的SIPP产品，长期来说比较适合个人养老金的选择。

数据来源：https://www.vanguardinvestor.co.uk，数据截至2022年10月31日

SIPP提供商也普遍提供标准化的产品作为默认投资选择，一般为目标日期基金和目标风险基金。对于目标日期基金，该公司提供了相隔5年的系列目标日期基金产品，其中2015和2020目标日期基金已到支付期。从5年合计收益率（未年化）看，到期日期越远，其过去5年累计收益率越高。2045年以后到期的三只目标日期基金产品，收益率都超过了28%，简单年化后约为每年5.6%的收益（跟美国IRA的长期收益水平相当）。具体数据见下表。

表：目标日期基金过去5年各年投资收益率。

数据来源：https://www.vanguardinvestor.co.uk，数据截至2022年10月31日

对于目标风险基金，该公司提供了相隔20%权益比例的系列产品。权益上限比例越高，5年累计收益也越高。其中权益上限为100%的产品，过去5年收益达到39.4%，简单年化约为8%，这是很高的收益水平了。但需要注意的是，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权益上限为20%的目标风险产品，其亏损幅度却远大于权益比例更高的产品。究其原因，是在于债券投资的大幅度亏损（因为以美国为代表的国家大幅度加息导致的债券亏损）。所以低权益配置的目标风险产品，其风险同时来源于股票和债券，在特定情况下，亏损幅度很可能更大。具体数据见下表。

表：目标风险基金过去5年各年投资收益率。

数据来源：https://www.vanguardinvestor.co.uk，数据截至2022年10月31日

简单总结一下：英国养老金体系比较完善，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与二支柱职业养老金紧密整合，尤其是自动加入机制生效以来，二支柱职业养老金覆盖率迅速提升，也促进了个人养老金的普及。虽然二支柱对个人养老金也有一点替代效应，但由于个人的养老金税优额度是二三支柱打通的，总体二三支柱也是共同成长，为个人积累养老金发挥作用。而一支柱国家养老金通过强有力的收入再分配，主要发挥广覆盖、包基本的作用。三个支柱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个人和家庭养老保障的完整体系。

（李连仁，海富通基金首席年金专家；边晨竹，海富通基金助理业务经理）

 (1)参考文献：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英国篇第7期“个人养老金与税优政策”。 

 (2)数据来源：Workplace pension participation and savings trends，2009-2021，英国劳工部

 (3)数据来源：Funded occupational pension schemes in the UK，2022，英国统计局

 (4)数据来源：Annual report and accounts 2021 to 2022，NEST Corporation

 (5)数据来源：Annual report and accounts 2021 to 2022，NEST Corpo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