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巴西人口老龄化刚刚超过世界平均

一、巴西的人口老龄化程度不算严重。

到2011年，巴西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才超过7%，进入老龄化社会。到2018年，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目前老龄化程度低于中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但从老龄化趋势看，最近这些年有加速发展的态势。见图1。

图1 巴西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1960~2021）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作者制图。

二、巴西已形成三支柱养老保障体系。

1988年巴西颁布的联邦宪法第201条，将享受养老金的基本权力赋予每一个公民。因此巴西养老保障的覆盖面不断扩大，基本养老金已经覆盖了65岁以上人口的97%。

巴西养老保障总体框架如下：第一支柱为联邦公务员养老金RPPS、一般社会保障制度RGPS以及辅助福利BPC；严格来讲，巴西的补充养老金制度RPC是二三支柱混合在一起的，因为个人可以参加雇主提供的职业养老金计划，雇主也可以向个人养老金计划缴款。但为了方便理解，我们在此将大型雇主主导的封闭式计划纳入第二支柱、个人和中小企业参加的开放式计划纳入第三支柱。见图2。

图2 巴西三支柱养老体系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巴西的养老替代率高达88.4%，明显高于经合组织国家平均，这在某种程度也是得益于老龄人口占比相对较低的缘故。但随着巴西未来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发展，再继续维持这么高的养老替代率，财政资金的压力会越来越大。2021年巴西公共养老金制度的总赤字已达2473亿雷亚尔，约占GDP的2.78%。降低公共养老金的替代率，也成为巴西养老改革的一个重点。

三、巴西人口贫困率创近年新高。

与广覆盖的基本养老保障和较高的替代率相比，巴西人口贫困率仍然很高。根据巴西瓦加斯基金会的统计，2021年巴西人均月收入低于497雷亚尔贫困线的人口达到6290万，约占巴西总人口的29.6%。2021年的贫困人口数量比2019年多960万。自2012年有统计数据以来，2021年的贫困率也创了新高。见图3。

图3 巴西低于贫困线的人口比例

数据来源：巴西新贫困地图，巴西瓦加斯基金会

第二节 逐步降低替代率的养老第一支柱

一、辅助福利制度。

辅助福利（BPC）旨在帮助低收入老年人或残障人士，65岁及以上可以领取辅助养老金, 金额相当于每月最低工资, 即1045雷亚尔（2020年1月1日标准）。申请的条件是家庭人均收入低于最低工资1/4，其个人状况信息每两年更新一次。截至2022年11月底，共有63.6万老年人享有辅助福利，人均每月1211.07雷亚尔。

二、一般社会保障制度。

一般社会保障制度（RGPS）是强制性的现收现付养老保险制度, 私企雇员、自雇人士为主参加。雇员缴费比例为工资总额的7.5%至14%累进（缴费工资至6101.06雷亚尔封顶）, 雇主缴费比例为20%且上不封顶。自雇人士可以选择11%至20%不等的缴费率, 缴费上限为1220.21雷亚尔。领取退休金的上限是固定的，目前为3691.74雷亚尔。截至2020年底，参加一般社会保障的在职人员有5670.8万，占员工总数8667.3万的65.4%，以企业雇员和自雇人士为主。截至2022年11月底，共有479万人领取养老金，人均每月领取1601.61雷亚尔。

三、联邦公务员养老金制度。

联邦公务员养老金（RPPS）的缴费率更低、资金主要来源于政府一般预算，而待遇比一般社会保障制度更高，领取退休金的上限为6433.57雷亚尔（2021年的标准）。巴西公务员的养老金制度出现于1926年，近100年来历经多次改革。2003年，政府通过新的联邦立法, 力图将现有的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养老金计划的规则统一起来, 全面调整现收现付制标准, 涉及年龄限制、替代率、退休者的缴费等内容。

四、公共养老金制度的统一。

2019年巴西进一步开启了数十年来最重大的公共养老金制度改革，为企业雇员和公务员养老金统一了规则，适用于所有50岁以下男性和45岁以下女性, 大于此年龄的人则适用过渡规则。提案中规定, 要享受全额的公共部门养老金待遇, 男性法定退休年龄仍为65岁, 女性则由60岁提升至62岁。个人的缴费率则改为渐进式，从7.5%到22%不等，最有效费率为16.11%。同时, 领取条件改为, 企业男性雇员至少缴费20年, 女性雇员至少缴费15年, 公务员至少缴费25年。但缴费年限不足也会获得社会养老金（目前金额等于最低工资1045雷亚尔）。

对于私企雇员, 达到最低退休年龄且缴费满足最低年限要求后, 退休可获得60%养老金。在最低缴费年限基础上, 每增加一年的缴费, 养老金待遇水平增加2%。 因此, 若想获得100%的养老金, 男性雇员至少要缴费40年, 女性雇员至少缴费35年，每月封顶6101.06雷亚尔。上述改革措施预计将在2031~2033年全面到位。

2019 年改革带来的影响是, 逐步增加缴费人数、降低总替代率，未来10年内, 巴西公共养老金制度的赤字预计减少8000亿雷亚尔, 这是恢复巴西财政可持续性的关键因素。也使得巴西公共养老金制度更公平、更可持续并且更趋近国际标准。

第三节 政府和大型雇主为主的养老第二支柱

一、巴西的补充养老金制度。

巴西补充养老金制度 (Regime de Previdência Complementar, RPC) 是自愿型养老金制度, 按完全积累制度运作。2001年5月29日，巴西第108号和第109号补充法对补充养老金作了规定，第108号法专门针对政府机构赞助的养老基金，而第109号法则适用于所有补充养老金实体。

补充养老金制度（RPC）由封闭式和开放式两部分组成，封闭式计划仅由公司向其员工提供，开放式计划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计划。封闭式可以视为巴西养老保障的第二支柱，开放式视为第三支柱。封闭式养老金的管理实体（EFPC）不以营利为目的，它们由公司赞助或由联合实体建立，并以基金会的形式运行。隶属巴西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的补充养老金监管局（Previc）负责监管封闭式养老基金，而补充养老金国家委员会负责颁布重要监管决策。

二、封闭式养老金。

封闭式养老金包括待遇确定型计划、缴费确定型计划以及混合型计划。在待遇确定型计划中, 养老金待遇水平通过定期调整缴费额来实现精算平衡（现在已不再提供这种类型的计划）。在缴费确定型计划中, 养老金待遇水平取决于该基金投资所获回报；在混合型计划中, 基金一般会对养老金待遇承诺一个最低金额。

封闭式养老金的缴费比例一般为6.5%至8.5%之间，雇主也可以匹配缴费，但不能超过雇员的缴费比例，并可以获得免税待遇。

巴西补充养老金的税收制度比较有特色：参与者在领取时可以选择两种类型的税收，累进税制或累退税制。累进税制与个人所得税表相同，最高税率限制为27.5%。而累退税制中，纳税比例随持有时间的增加而降低，最高税率从35%开始，每多持有2年减少5个百分点，直到10年后达到10%的最低税率。对于距离退休领取年限较短或应税收入对应税率在7.5%一档的人员来说，选择累进税制比较合算；而那些想要中长期积累的人，使用累退税制比较合适，只要持有10年以上，税率就降低到10%。

补充养老金主要是供退休领取使用，但经过最短停留时间（一般3~5年）后，可以进行部分赎回（每20年2%）。支付的所得税取决于参加人选择的税制。如果选择了累进税制，将先收取15%，最终纳税金额取决于应税总收入总额，在下一年的年度所得税调整报表中计算。

封闭式养老金计划的管理率低。其管理费限制为1%（平均为0.45%），比金融机构（银行、保险公司等）收取的管理费低得多，这为参与者带来了更多的盈利能力。

三、封闭式养老金的发展。

截至2021年底，封闭式养老金计划共1114个，资产规模1.1万亿雷亚尔，占GDP的12.8%。覆盖790万人，覆盖就业人口的比例估计不足10%。人均积累养老金资产规模14万雷亚尔（约合人民币18万）。其中390万已进入领取阶段，每年支付700亿雷亚尔，人均每月约1500雷亚尔。

待遇确定型计划占据主导，规模6850亿雷亚尔，混合型计划次之，为2864亿雷亚尔，缴费确定型计划1400亿雷亚尔。

参加的主体类型以巴西联邦和市州的公务员为主，合计规模6897亿雷亚尔，占62%（其中主要是联邦的补充养老计划，规模6000亿雷亚尔），这也是因为巴西公共养老金制度改革后导致公务员基本养老金下降，因此通过补充养老金给与一定的补偿（但总的原则是替代率不超过100%）；其次是私营养老金计划，规模4106亿雷亚尔，占36.9%；还有一些行业养老金计划，111亿雷亚尔，占比不足1%。

第四节 个人和中小企业参加的养老第三支柱

一、曾经的个人劳动者退休账户。

巴西曾经建立过一种补充性个人养老金制度，是1986年建立的个人劳动者退休账户PAIT。PAIT是为私营公司设立的自愿储蓄账户, 提供缴费确定型计划以补充退休待遇。1988年之前, 该制度提供税收优惠, 应纳所得税额可从净收入中扣除缴费额 (上限为30% ), 且对PAIT的盈利免税。但1988年后这些激励措施取消，PAIT也就再无新基金问世。

二、开放式养老金。

开放式养老金是以个人为主参加的，可以视为巴西养老保障的第三支柱。开放式养老金分为VGBL和PGBL两类。

自选个人养老金计划（PGBL）是由开放式补充养老金实体（EAPC）提供的一种养老金计划形式。缴费可以从所得税中扣除，最低不低于100雷亚尔，最高可达参与者应税年总收入的12%，相当于EET模式。

自选人寿保险计划（VGBL）是由开放式补充养老金实体（EAPC）提供的保险形式产品。缴费不能从参与者的所得税中扣除，在领取时仅需要对投资收益（如有）纳税，相当于TEt模式（第三位t表示仅对投资收益征税）。个人可以先使用应税年总收入的12%参加PGBL，再用税后收入参加VGBL。

养老金计划的可携带性。法规允许个人将累积资金转移到其他计划（满足期限条件后），转移基本是免费的，这样个人可以选择管理费率最低或盈利能力最好的机构。但是，不允许将PGBL移植到VGBL，因为计划的特性必须相同。在封闭式养老金计划中，从雇主处离职后，满足3年的宽限期才能进行转移。

三、开放式养老金的发展。

根据巴西2001年第109号补充法的规定，开放式养老金实体（EAPC）由商业银行或保险公司经营，并以营利性公司的形式运作。隶属财政部的个人保险监管司监管开放式养老金实体, 个人保险国家委员会负责制定相关法规。

2021年度，VGBL和PGBL合计缴费规模1411.33亿雷亚尔，累计资产规模10728.78亿雷亚尔。见图4。参加人数分别为637.67万、1164.4万，人均规模5.95万雷亚尔。从参加开放式养老金的人数看，是封闭式参加人数的4.5倍；但人均积累规模，开放式的5.95万要显著低于封闭式的14万。

图4 开放式补充养老金的年缴费和累计规模

数据来源：巴西补充养老监督局，2022年年报，作者制图

开放式养老金中，VGBL的规模占主导。2007年就占72%，到2021年底占89%。这主要是因为PGBL的缴费比例有限，而VGBL是个人税后收入缴费，缴费额度不受限制。VGBL在领取前的投资收益均无需纳税，而正常投资收益，每六个月要收取一次，税率为15%。相比之下，VGBL在积累期间的投资收益和亏损可以抵消，进一步降低了投资收益的税负，因此VGBL受到广泛欢迎。见图5。

图5 各类开放式补充养老金规模占比

数据来源：巴西补充养老监督局，各年度年报，作者制图

第五节 巴西养老金的投资情况

一、封闭式养老金投资的大类资产比例。

以固定收益为主，2009~2013年在60%左右，2015~2020年提升到70%左右，2022年三季度达到78.4%。权益投资比例在2008~2013年保持30%左右的投资比例，但到2015年下降到20%左右，2020年以后继续下降，2022年三季度末为13.6%。其他大类投资比例都不足10%，比如房地产投资在3~5%区间，巴西境外投资在1%左右。见图6。投资的产品形式，以投资基金为主，占2/3，其中固定收益型投资基金占58%（2022年三季度末），另外政府债券占15~20%。近两年权益投资收益较差，政府债券投资比例有小幅上升。

图6 封闭式养老金大类资产投资比例

数据来源：巴西封闭式养老金协会，各月度报告，作者制图

二、封闭式养老金的收益率。

2008年至2022年三季度末，封闭式养老金平均年化收益率为10.09%。对标的几个重要指数的表现，银行同业存款利率年平均9.22%，代表固收的ANBIMA市场指数年平均10.77%，代表权益的Ibovespa指数年平均为3.76%。可以看出投资收益主要贡献来源于固定收益，由于权益指数平均增速远低于固定收益，且年度为负值的年份较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封闭式养老金对权益资产的投资比例逐步走低。见图7。

图7 大类资产指数以及EFPC收益率

数据来源：巴西封闭式养老金协会，补充养老金杂志，2022年9/10月刊，作者制图

巴西封闭式养老金的年化收益超过10个百分点，从绝对值来看是比较理想的，但也需要注意到，巴西货币自2010年以来对美元持续贬值，2010年的汇率在1.6~1.9：1之间，到2023年年初，已经贬值到5.2~5.5：1之间。同时巴西消费物价指数过去12个月平均为5.79%，在2015年、2021和2022年都曾超过10%，这也造成巴西养老金实际购买力的下降。

三、开放式养老金的投资政策和投资收益。

固定收益投资比例上限为100%，权益类投资比例上限为70%，其中养老金资产超过100万雷亚尔的合格投资者，权益投资比例上限可以提高到100%。另外房地产和多元市场投资比例上限均为20%，合格投资者的上限提高到40%。

开放式养老金产品的投资收益，以巴西某养老金公司的产品为例（表1）：有三大类产品，分别为固定收益、多元投资（股债混合）以及生命周期。按不同风险等级和过去1~5年周期统计平均收益率，可以看到一定的规律。产品的风险等级越高，随着年限的增长，其累计收益率越高。比如固定收益类产品，高风险等级的5年累计收益率为43%，高于中风险的35%，中风险的又高于低风险的27.8%。但是1~3年的短期内，高风险产品的收益不一定有优势，因为高风险产品短期的波动率也会比较高，在碰到不好的市场行情时，亏损可能比低风险产品要高。

多元投资类产品，因为一部分资产要投资于权益类，由于上文所述原因，权益的低收益拉低了产品的整体收益，因此收益率比固定收益产品要低。同时高风险和太高风险等级的产品，短期收益还是低于较低风险的产品。

生命周期类产品，中等和高风险产品的长期收益也高于低风险产品，但中等风险产品各时间段收益的收益都好于高风险产品，这也是因为高风险产品配置了较高比例的权益资产，而权益资产的收益较低，显然影响了收益水平。

表1 ：巴西某养老金公司各类开放式养老金产品平均收益率

数据来源：https://www1.brasilprev.com.br/，数据截至2023年1月10日

需要说明的是，开放式养老金的两种模式，PGBL和VGBL，都是投资于上述基金产品。所不同的是，VGBL在积累期投资于上述产品的组合，支付期提供保险的年金化支付。而PBGL只是积累期的投资，由个人在上述产品中选择或组合，在退休支付时按积累的余额来分期或一次性领取。

总的来说，巴西养老保障的替代率水平比较高，但在人口快速进入老龄化的背景下，巴西进行了多次改革，一方面降低第一支柱养老保险的替代率，另一方面通过税收优惠等激励措施、积极发展二三支柱自愿型养老保险，应该说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巴西二三支柱的覆盖率并不高，尤其是封闭式养老金的参加主体是联邦公务员，而企业员工参加率较低。另外，尽管补充养老金的绝对收益比较理想，但在巴西货币持续贬值的背景下，补充养老金的投资收益并不一定带来购买力的提升。同时能否跑赢国内的消费物价指数，也是未来持续面临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