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国应对老龄化的养老储备充足

美国人口的老龄化进程，与其他国家相比有点不同。65岁及以上年龄人口自1960年以来均呈上升趋势，但到了1993年被高收入国家平均值超过后，自身的老龄化程度保持了相当长时间平稳乃至下降（推测是受益于移民政策），一直到2005年才重回升势，之后的老龄化程度上升趋势明显加快。到2021年底，美国65岁及以上年龄人口已超过17%。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

美国的人口老龄化程度，在高收入国家和OECD国家中不是最严重的，但美国的养老保障体系却是比较完善的，保障程度也较高。从下图可以看到，到2020年底，美国养老金的总替代率达到81.3%，远高出其他国家。美国的第一支柱养老金，替代率不是最高的，跟其他国家基本相当，接近40%。美国养老储备充足的主要驱动因素，是二三支柱自愿型养老金。

数据来源：Pensions at a Glance 2021，OECD

2、美国养老保障三支柱均衡发展

1）广覆盖、保基本的第一支柱

美国养老保障第一支柱为老年、遗属和残疾保险计划（简称OASDI），该计划源于美国1935年8月生效的“社会保障法案”。OASDI计划以税收的形式强制征收，税率为雇主和雇员各按工资的6.2%缴纳，合计12.4%，2022年纳税的最高收入为14.7万美元，超过该金额的收入无需缴纳OASDI税。退休支付最早可以在62岁开始，但1960年或之后出生的人员是67岁才能全额领取。如果等到70岁才开始领取退休金的合格人员，可以获得更高和最高的待遇。

截至2022年年中，OASDI覆盖了1.82亿人，65岁及以上老年人中，接近90%都被OASDI所覆盖，退休人员每月平均领取1669美元（约占老年人收入的30%），残疾人士平均每月领取1362美元。

第一支柱还包括补充保障收入（简称SSI）计划，也是源于1935年社会保障法案，面向65岁以上贫困老年人、18岁以上的盲人或残疾人，以保护其最低收入水平。经1972年10月通过的Public Law修订后，补充保障收入计划的准入标准和给付水平由联邦政府统一规定，各州可以视情况增加待遇。SSI计划由美国社会保障管理局（SSA）提供，截至2021年12月，共有770万人获得该保障，平均每月584美元。

2）起步早、资金足的第二支柱

美国养老保障第二支柱包括缴费确定制的DC计划和待遇确定制的DB计划。前者包括雇主发起式DC计划（含401k计划、403b计划、457计划和TSP计划，即面向联邦雇员的退休储蓄计划），后者包括政府DB计划、私人DB计划。401K计划在二支柱中规模最大，源自美国1978年《国内税收法案》第401(k)节，允许雇员将一部分税前工资存入一个储蓄计划，累积到退休之后开始使用。美国国会每年根据生活成本变化对401(k)计划的缴费上限进行调整。养老金缴纳、金融资产投资的红利和资本利得均免税，待领取养老金时再与其他收入合并征收个人所得税，由于在职时的工资水平一般高于养老金水平，这实际上享受了递延纳税和低税率的双重优惠。

美国养老二支柱起步早，1974年就开始运行，迄今已近50年。目前已覆盖大约1.4亿人口，是一支柱OASDI计划1.82亿人的77%，人均积累金额7.55万美元。其中DB计划人均资产达10万美元（尚未考虑支付责任缺口部分），DC计划人均资产6.8万美元。

截至2022年上半年末，二支柱养老金管理资产达22万亿美元（见下表），其中DC计划9.25万亿美元，DB计划中，政府部门（包括联邦、州及以下各级政府）7.32万亿美元，私营部门3.236万亿美元。另外，美国在统计养老金资产时，会将保险公司的annuity（包括定额和变额年金）也包含在内，2022年上半年末略超2万亿美元，占比不足10%。

数据来源：The US Retirement Market, Second Quarter 2022，INVESTMENT COMPANY INSTITUTE

需要指出的是，DB计划的资金往往不是足额积累的。DB计划中雇主对员工的支付承诺的差额占DB已积累资产的比例，私营部门是18.0%、州和地方政府是87.5%、联邦是74.7%（2022年H1数据），这表明政府部门DB计划有接近一半的成分是现收现付，资金缺口比较明显。而私营部门DB计划的缺口较少，而且企业在利润较好的年份会增加缴费以满足支付的承诺，导致有些年份的资产还大于支付的承诺。由于持续的缴费压力，美国DB计划的数量自1980年代末期持续在减少（见下图），规模占比持续在下降，从1970年代的70%左右以降低到现在的48%，DC计划已经成为第二支柱的主流。

数据来源：private pension plan bulletin historical tables and graphs 2019，美国劳工部

3）覆盖1/3美国家庭的第三支柱

第三支柱包括IRA计划以及其他年金计划（固定和可变年金）。IRA计划包括传统IRA、罗斯IRA、SEP IRA以及SIMPLE IRA。美国养老三支柱的起步也是非常早的，最早的传统IRA起步于1974年，主要是为未被第二支柱覆盖的人群提供个人缴费账户以完善补充养老金的保障范围，以及为工作变动或退休人群提供第二支柱的转账（Rollover）以提高养老金的可携带性。到2021年底所有IRA的资产规模已经达到13.9万亿美元，覆盖4770万个美国家庭，家庭覆盖率达到36.7%，平均每个家庭29.2万美元（见下图）。关于IRA的种类和独具特色的转账制度，我们后文会详细介绍。

数据来源：The US Retirement Market, Second Quarter 2022，INVESTMENT COMPANY INSTITUTE

3、养老金已经占据美国家庭金融资产的首位

我们经常认为美国人不爱储蓄，手里没钱，这其实是个误区。根据美国消费者金融调查，2019年美国家庭金融资产平均值为74.88万美元，而美国家庭年收入中位数为5.86万美元，家庭金融资产相当于12.8倍的中位数家庭收入。而美国家庭的金融资产占总资产的比例呈现上升趋势，1989年为31.1%，2019年提升到41.9%。

在家庭金融资产中，退休账户资产占据首位，从1989年的20%提高到2019年的36%。而其他金融资产，也是以投资为主，包括集合投资工具（21.5%）、直接投资股票（14.6%）、及其他管理资产（8.4%，信托产品、保险公司的年金产品以及其他委托投资账户等）。这四大类资产占家庭资产的91.9%，而20年前才67.5%。见下图。

数据来源：Survey of Consumer Finances, The Federal Reserve Board

所以，并不是美国人不喜欢存钱，而是美国家庭财富管理以及养老储备的方式不同。首选的方式是参加二三支柱的各种养老金计划，截至2019年，美国家庭养老金储备规模平均达到了26.96万美元（见下表），是中位数家庭收入的4.6倍。据统计，在美国中低收入家庭中，参加养老金计划的比例接近40%，而收入在50-89.9分位的家庭，参加养老金计划的比例就上升到80%左右，收入在90分位以上的家庭，参加养老金计划的比例更是超过了90%。

表：拥有二三支柱养老金计划家庭的平均养老金资产

数据来源：Survey of Consumer Finances, The Federal Reserve Board

总的来看，美国养老保障第一支柱属于广覆盖、保基本，不仅适用于普通退休人员，对残疾、遗属以及低收入老年群体都有基本的养老保障。第一支柱的保障水平比较有限，目前替代率不足40%，待遇增速也比较缓慢，1996年以来年均增长率仅为2.6%。尽管如此，OASDI也给美国带来了沉重的财政负担，有研究表明，在现有政策不变的情况下，OASDI基金可能在2035年耗尽。因此，利用所得税优惠的刺激措施，鼓励企业和个人出资建立养老保障二三支柱，就成为非常重要的选择。三支柱的养老保障体系，可以有效减轻财政资金的负担、提高整个社会养老保障的充足性。

（李连仁，海富通基金首席年金专家；边晨竹，海富通基金助理业务经理）

（未完待续）

[1]Fact Sheet Social Security, 美国社会保障局

[2]SSI Annual Statistical Report, 2021, 美国社会保障局

[3]Private pension plan bulletins abstract 2019, 美国劳工部

[4]根据US retirement market 2022H1数据计算

[5]根据美国社会保障局2021年年报数据计算